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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文】在你身旁(清水)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亚宁这样眉飞色舞了。是的,眉飞色舞,这位印象中一向靠谱的,稳当的,极具能力才华的,我的副手,爱奇艺现任总裁,现在正眉飞色舞地将我一贯对他的正向评价词,安在张颂文身上。加了其它诸多新的夸奖词后,亚宁眼睛亮闪闪的,兴奋地说:“龚总,这次长安出版的电影,一定要让张颂文老师来演!”

    张颂文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娄烨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中唐奕杰一角让他在业内一炮打响,听说人品也好,口碑不错。亚宁的眼光我自然信任,但张颂文再好,也不过是个演员,托大地说,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商品,怎么居然能让亚宁眉飞色舞?他可是亚宁。

    即,张颂文不仅商品属性让亚宁满意,也靠个人魅力征服了他。这在娱乐圈可是无比罕见,能让亚宁高看,到眉飞色舞把人夸上天的地步,这个张颂文,有多神?

    “难得看你这样夸一位演员。”我半开玩笑。

    “只要你和他聊上5分钟,就明白了。”

    亚宁说得笃定,他依然在兴奋,连珠炮般说着初选张颂文时的故事,我打断他:“你是不是希望我和他见一面?”

    导演和亚宁足够定演员,作为出品人,我只要最终过目名单就行。但现阶段亚宁特意来和我说,便是认为我应该好好结识张颂文,他值得和爱奇艺长期合作,能为爱奇艺带来丰厚收益。

    “相信我,龚总,你绝不会失望。”

    亚宁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但一个演员,就算好到像是天神下凡,于我也只是一件商品。不管多好,带来利益即可,其它都无所谓。

    “好,你安排吧。”

    一番流程后,张颂文参演电影《扫黑·决战》一事定下了,由他出演剧中幕后反派曹志远。签约当日,亚宁安排我和他见面,用来体现我,即爱奇艺对他,和对这部电影的重视。

    唐奕杰的媒体稿满天飞时我读过几篇,昨晚还临抱佛脚地去补了些关于他的访谈,我自认做够功课,也知道张颂文的模样和大概个性。这个容貌毫不突出的中年男人确实有才华人品佳,但在我看来仅此而已。难得一见的好人好演员,沧海遗珠,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位,不新鲜。

    见到他本人时我的想法没有改变,甚至还让我被亚宁勾起的期待落空了些。一身普通的休闲装,戴着印有P字的帽子,不酷也不帅,普普通通,没有化妆的模样比起媒体稿里的照片“褪色”不少。

    适配电影角色倒是足够了,但是就这样一个普通大叔,是怎么把亚宁迷得神魂颠倒的?

    “怎么称呼您呀?叫龚总裁可以吗?”

    我看到张颂文冲我笑,他笑起来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他的嘴唇很有特色,笑起来的弯曲形状挺有意思;他的眼睛全弯起来了,眼尾纹随之聚散;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辨识度,温润的音色里有对初见上位者的恭敬,也有一丝笑意缓和彼此的差异和气氛。

    “叫我龚宇就行,张老师。”也不知怎的,我脱口而出。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笑容扩大,加深了。已经弯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独特的厚实的嘴唇弯起了一个对男性来说过于甜,嗯?甜?但,是的,是甜,也过于好看,嗯?好看?但……确实好看……谦逊与爽朗的——笑容。同时间,他抬起双手,伸直合拢手掌,做出拜神一样的动作。

    我有点乱。

    这个手势挺新奇,我有不少南方包括广东的朋友,没有人对我做这个动作。

    不对,不光是这个手势,他,这样笑起来,他的声音,让我感到很舒服。

    嗯?

    沧海遗珠似的好演员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个,可让我感到舒服的演员,只有眼前这个张颂文。

    嗯?

    嗯嗯?

    嗯嗯嗯?

    他又继续说话了。

    我像被他笑起来弯弯眯眯的眼睛定住,移不开视线。

    不对,能移开,我会不自禁转眼去看他的嘴唇。

    他独特的,充满rou感的,随着他说话而开合的嘴唇。

    嗯嗯嗯嗯嗯?

    我和张颂文握手了。

    看到他伸手过来,我机械式地回应。我都没使多大力气,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我连个手都没握好?我在紧张?不会吧,我,爱奇艺创始人,对一个比我岁数小的不知名中年演员紧张?怎么可能?

    啊,他的手掌是柔软,暖和的。我握过无数次手,但这次握手,很不同。他为我调整力道了吗?我看到他的嘴角又挑了挑,我的不正常被他发现了?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一个演员,一个相貌平平已经过了40岁没什么搞头的演员,一个过不了几年就要被贴上打折促销标签的商品。

    但是,张颂文,我看着他,与他对话,我确定,他正在让我感到无比舒服。

    他的才华,他的品德,他的气质,他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我想我不愿给他贴上打折促销标签。

    我余光瞥到亚宁,他正一副“你看我就说嘛”的表情,有点小坏地笑看我。

    确实,自见到张颂文开始,好像还没到5分钟,我已经想和他做朋友了。

    电影的开机仪式我参加了,拍摄期间我也去探班了几次,说到底都是为了看张颂文。

    当张颂文带上妆,进入角色,他就仿佛变成另一个人,甚至,另一种有灵性的,有神性的生物。当摄影机开始转动,他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变成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恒星,一颗闪耀华丽的宝石。

    我从“张颂文有什么好看的”转变为“要把张颂文好好看个够”。我觉得面对张颂文,自欺欺人是对他的亵渎,我就应该理直气壮是去看他的。

    不仅是欣赏他的艺术性,像张颂文这么好的人,谁不想和他做朋友,谁不想和他多多交往?毕竟每一次和他聊天,都像久旱逢甘霖,都像在森林氧吧里净化身心一样,充能,治愈。

    杀青晚宴我安排亚宁坐我左边,张颂文坐我右边,一番姜武因为右挨亚宁左挨导演没觉得异常,当然有异常也无所谓,在座谁敢违背我的意思?

    张颂文不喝酒,我给他点了酒店现熬制的果茶,他又笑着对我做拜神的手势。我有点失落,看来只是探班,专门去看他,并未让他认为我们是朋友。但我明明很清楚地向他表达过对他的欣赏,和与他结交为友的意愿。就因为我是爱奇艺老总,所以他不会做我的朋友,会有隔不开的距离吗?

    我的失落和郁闷被张颂文吃东西的样子赶跑了。怎么回事,他一个中年大叔,吃饭时嘴是嘟起来的,咀嚼时腮帮子鼓鼓的跟着一动一动的,好像一只松鼠,竟然可爱又有趣。

    等等,嗯?有趣也就罢了,可爱?

    嗯嗯嗯?

    我不时转眼看他,只为看他松鼠般吃饭的样子,看他那泛着油光,沾了汁水,有些艳红的嘴唇随咀嚼动作,我竟不自觉随他的吞咽也往下咽,哪怕嘴里什么也没有。

    给他夹菜也许是为掩饰,但看到他艳红的嘴唇对我弯起来,他笑眯眯地向我道谢,我就又在嘴里空空如也的情况下,干硬吞咽。

    电影上映后成绩超出预期,我作为投资方自然很高兴,同时也为张颂文感到高兴,希望曹志远这个角色能让他不仅仅只是业内口碑好,而是能火起来。

    不过火起来了,身价就要上涨,片约也会更多,爱奇艺再约他,会不会困难?

    我知道他以前很苦,接不到戏,常年演边角料角色。我要是早知道他就好了,如果早早认识他,我就能帮他,以他的演技能力,爱奇艺绝对能捧红他,对,我是能在他籍籍无名时让他一飞冲天的存在,那么他对我,会有什么改变?他会讨好会谄媚吗?他会对我卑躬屈膝吗?他会跪在我身前,rou乎乎的手摸上我的腿根,柔媚的脸贴上我的裤裆,rou感的V字唇慢慢张开,叼咬裤裢,一边拉扯,一边用那萌萌的下垂眼,带着些许湿气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嘴里含混着说“龚总求你给我戏拍”吗?

    我听到了裤裢拉开的声音,看到他亲吻我的内裤,热,突然变热了。

    嗯?怎么那么热?

    睁眼的一瞬我被阳光刺得痛苦闭眼,再睁开眼,我发现我半张脸被太阳烤得发烫,另外半张脸睡在运转中的笔记本电脑上,也在发烫。

    我呆滞了一会,然后拿过保温杯,打开数里面漂浮着的枸杞。

    一,二,三,四……

    没多放啊。

    既然没有药理壮阳,刚才那梦是怎么回事?

    我使劲揉弄头皮拍了拍脸,试图清醒。

    这什么梦,吓人。

    我怎么可能那样想张老师。张老师可是宁愿冻死也不会拍烂片的。他怎么可能会……

    所以,那样的场景,也唯有梦里可以实现。

    我拿过保温杯,喝一大口水,狠狠咀嚼一并进嘴的枸杞。

    张颂文,为什么我们没有早早相遇。

    成功的商人都能准确预测一些东西。我知道《狂飙》的成绩会好,张颂文会得到很大加成。但预测往往有局限性,我没有想到,在2023年,整体市场不景气的大环境下,《狂飙》真狂飙了,核爆级爆火,而张颂文饰演的高启强,让他成为了不只我眼中的宝石恒星,自此,他属于所有观众。

    祝贺的话早早说过,我却觉得没意思。

    他的地位不同了,我对他说的话,和其他人对他说的话,还有区别吗?

    借某个节日,我发微信给他,祝他节日快乐。他很快就回复,话语还是一贯的真挚,我都能想象出他对着手机打字的样子。

    但那些真挚话语却没有让我满足。

    我觉得我失去他了,他被观众夺走了。

    明明我又没拥有过他。

    但我有爱奇艺。我和他谈项目,和他谈合作,我要和他签长约有长期项目,我绑不住你,那我就让爱奇艺绑住你。

    优酷,我cao你妈。

    我当然祝贺了。场面事我怎么可能不做。

    从张颂文的角度说,接《清明上河图密码》绝对是最优选,接之前他也很体面地和我讲了他为什么会接这部戏,这部戏给了他什么新的挑战,能带来什么新的体验。

    能赖谁呀,只能赖我自己。

    赖我自己没有给他提供最优选,赖我自己无视他的野心,私心让他继续做抬轿人,让他依赖爱奇艺。

    傻啊,真是傻。被发现的宝石怎么可能重新沉埋下去,那可是张颂文,已然飞上天的他,我竟用一根普通绳子去绑,怎么可能呢。

    可若要请神下凡,就要承认我与他仙凡有别。

    我不嫉妒他的才华能力,我只是害怕不能与他同路。

    我害怕沦为他联系人列表里那群大佬大咖中的一个。

    清明开拍后我去探班,和他在当地的高档餐厅包间里吃饭。

    我又看他鼓着脸嘟着嘴,像松鼠一样吃东西。

    我和他聊彼此近况,聊爱奇艺未来的计划,聊这聊那,绝口不提我其实想他了,绝口不提我怕不隔段时间见他,他就会把我归类到合作方,而不是朋友。

    这害怕是不是太深入骨髓,控制大脑,我竟然伸手去拿他沾在嘴边的饭粒。

    指尖碰触到他唇角的刹那,我愣了,旁边他的助理和经纪人愣了,自然他也愣了。

    OK,看来我不是能拿你嘴角饭粒的朋友,我接受。

    我本来也没以为我是。

    别这样惊愣地看着我,明明是你吃饭像松鼠。

    别看了,松鼠,再看我就把那颗饭粒吃掉。

    哈……

    赖我行了吧,赖我,赖我没在最合适的时间内随便打个哈哈蒙混过去,导致现在气氛陷入尴尬的境地。

    明知道我那手停留越久越是尴尬,究竟,我在等什么呢?

    等他承认,我是能拿走他嘴角饭粒的朋友吗?

    最终我当然还是打哈哈蒙混过去了,助理和经纪人自然也是陪笑,而张颂文,和我预想的一样,微笑道谢,并且幽默了一把,彻底打破尴尬的气氛。

    其实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是我太过在意,才会感觉漫长。

    张颂文,他大概是不在意的。

    而我,因为他的处置娴熟得当和不在意,很是不爽。

    吃完饭他提出去外面抽根烟。

    没多久我跟了过去,他看到我过来连忙挥手驱散烟雾。

    “哎呀就是不想熏到你的。”

    他微笑起来,眼睛弯成我熟悉的形状。

    我走过去。

    “你这都是小意思。以前我和那些老烟枪领导开会,闷在一个屋子里一开就是好几个小时,开上一整天的都有,出去的时候我觉得我都成腊rou了。”

    我把他逗笑了。

    他笑起来,身体跟着弯曲,手里的烟带动着火星跟着晃动,在黑夜里还挺好看。

    不过是餐厅的开放走廊,怎么只要是和张颂文一起,一切就都变得浪漫起来了呢?

    我抬头看天上明月,像个英国佬一样夸赞天气和星辰。

    全都是废话。

    全都他妈的是废话。

    我究竟想说什么?

    也许,我想粗暴地把他按在墙上,掐着他的脖子,贴紧他的身体,像野兽低吼一样问他:“张颂文,你到底能不能只属于我!?”

    “龚宇。”

    他突然的轻唤让我脱离幻境。

    我看到他熄灭烟,在将烟灰盒放进衣兜后,自里面拿出一个手串。

    “这是我盘了好多年的,一直随身带着,跟了我好几个戏,当然也包括《狂飙》,我想把它送给你。”

    我愣住,机械性地说:“这怎么行,这么贵重的。”

    他微微歪了下头:“我就是想把它送给你。我不知道它灵不灵哦,反正我在盘它的时候,脑子里是想着正能量的,我希望它能给你招福气,招来好运。”

    我拒绝去理解此刻他看我的温柔眼神。

    拒绝的代价是我突然颤抖了下,惶恐他是否看透什么。

    隔过几秒我才去看他:“那你给我戴上吧。”

    我抬起手。

    “好嘞,给你戴上。”

    张颂文,这个小我八岁的小老弟,现在正宠溺地给我戴手串。

    而我,享受他这份宠溺。

    就算我不是可以拿走你嘴角饭粒的朋友,至少我是可以让你亲自给我戴手串的朋友。

    一个手串当然不沉,可这东西带来的分量实感,足以让我焦虑不安的心归于平静踏实。

    回程路上我把玩着那手串,回想我与张颂文相识后的种种。

    无论如何,真是美好,值得。

    而且无论何时,我都是在他身旁的。

    吃饭时,聊天时,带他去别的剧组探班讨论时,还有接下来,爱奇艺的活动。颂文,我也会在你身旁。

    这样就挺好。

    凡人不要试图亲吻张颂文。

    就像地球和太阳的距离正合适,才不会被热能烧毁,还能依靠阳光生养万物。

    就在他身旁就好。

    哦对了,死裤子,你他妈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