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本來以為內傷調養好便無事,恰逢紫箏的月事來潮,內傷加週期直接又引發風寒,一時間高燒頭痛等症狀全冒出來,前幾日竟也十分凶險。 倒在床上效馬鈴薯狀,帝林侍疾到替她洗月布都一手包辦,貼心的讓紫箏覺得虧欠。可她也渾身酸軟高燒動彈不得,連著幾日昏睡不已。 而紫箏身子差時容易夢魘,時不時睡得落淚,那些刻在身子骨心理上的傷痕總在最脆弱時發作,即使睡著也難以充分休息。 她常在惡夢中驚醒,慌張找尋身旁帝林是否還在,哭著堅持要抱人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也不安穩,嚴重時夢囈總哭喊,「不要?不要再打了?」 帝林常常被懷裡突然發起抖或開始夢囈哭泣的紫箏吵醒,但不曾生氣只是心疼的安撫重病的枕邊人,幾乎每個時辰醒來一次確定紫箏是否退燒與睡得安不安穩。 為此幾乎要cao碎心的帝林只願意守在紫箏床前看護,直接把懲罰孩子的事全部丟給天帝?實在是紫箏已經好幾十年沒有大病小痛,誰知逢了女子大事竟如此嚴重,他也不敢離開太遠。 「娘子,先喝過藥再繼續睡好嗎?」帝林把藥吹涼才溫柔地喊床上裹著厚被子的人,他輕輕拉了拉被角。 蜷成蝦米狀的紫箏動了一下,鼻音濃厚探出頭,「我又睡著了…」說完吸了吸鼻子,睡得滿頭亂髮雙目浮腫。 「多睡也是好事。」帝林扶著起身,細心一勺一勺吹過餵給紫箏。 抱著沉重肚子喝藥,總算喝完後她抱著帝林的腰像在夢囈又像是清醒,「對不住…累了你…」 「說什麼傻話,」帝林把被子拉起來蓋住紫箏肩膀把她包好,「多休息幾天,等燒退了再說。」 「嗯…頭暈…」 「躺著會比較舒服一些。」抱著紫箏躺下,爬梳她睡得亂七八糟的長髮,「內傷還痛嗎?」 「好很多了。」紫箏語氣浮浮的,帝林用額頭探她體溫,憂愁地皺眉。 燒還是沒退,只是沒那麼燙?明明他已經用上不少藥方壓制高熱還是沒什麼效果。 「?」感覺到懷中的人又平穩了氣息睡著,蓋著厚被又抱著發燒的紫箏,帝林覺得自己像是窩在火爐裡烤的包子,沒多久開始狂冒汗,他還是忍耐著將手貼在紫箏額上散發寒氣試圖舒緩症狀。 孩子們身強體壯,受了點傷休養幾日又活蹦亂跳,被天帝罰去靜語殿罰坐靜心七日,他也打算著差不多該回妖界,只是碰著紫箏生病,說不得又得往後延個幾日。 一路到入夜,哄紫箏吃一點米粥喝藥,陪著去沐浴沖掉一身汗,這時紫箏才終於比較有精神。 「?孩子們呢?」混沌好幾日的腦子清醒些,紫箏抱著棉被任帝林擦乾她的長髮問。 「天帝罰他們靜心七日,今日第三日。」帝林溫柔梳開紫箏一頭秀髮,仔仔細細地用棉布擦乾,「淵兒昊兒不嚴重,反倒是妳?」他嘆氣。 見帝林又想開始碎念,紫箏乾脆轉身抱著他的腰撒嬌,「好嘛別說了?不過就內傷!」 「什麼就內傷!」帝林輕拍她額頭,「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紫箏坐直身子,快速吻他一口,「好嘛都是我的錯?」 帝林揉揉她的臉,好不容易養的rou又消下去,「坐好,我綁頭髮。」 乖乖坐回去,紫箏披著帝林的大衣,「等我好了就回妖界嗎?」 「嗯,淵兒昊兒要參加三國軍演,還得趕著回去讓他們參加cao演。」帝林說。 紫箏咳了幾聲,「差點忘記有這事?」她連續打好幾個噴嚏,「最近都見不著他們了呀?」 「妳連床都下不了,還想見?」綁好頭髮,帝林讓紫箏躺在胸口,端來藥慢慢餵,「怕妳cao心我才把他們趕去給天帝處理,妳給我好好養身體。」 紫箏縮著身體把自己罩進帝林的大衣中,「神君這麼氣?」 帝林把湯匙丟回碗裡又開始輕捏她的臉頰rou,「氣死了,孩子出事我的娘子第一個反應居然是逞強去擋,把我這個一家之主當不存在似?妳說我氣不氣?」 「哎呀?」還真是氣得不輕,「我知道了嘛?下次會注意的?」 帝林放下碗抱著她溫聲,「我知道妳習慣都靠自己?可是咱們都做夫妻這麼久了,偶爾也靠靠我。」 「妳這樣逞強,要是受傷了孩子們做何感想?妳身子不好出了事他們該會有多內疚?」帝林並沒有把帝昊哭的事情說出來,男孩子還是要留點尊嚴,「我不是不讓妳動武?只是我很害怕。」當年情況太糟,紫箏在產後落了病根氣血兩虧,季節交替除了易感風寒還會鬧頭疼,北海四季不顯倒也還好,離了北海怕是大病小痛纏身。 早年波折不斷的生活都已經毀了紫箏的身子,又為了產子讓狀況雪上加霜,他常常喊著要生第二胎其實也不太敢真的讓紫箏再次經歷如此兇險的過程。 「妳為了咱們的孩子犧牲這麼多?我怎麼捨得妳再多受一點傷?」 紫箏嘆氣,身邊滿是愛護她的人,實在無以回報,「知道了,我真的會注意的,沒有下次了。」 「約好要長長久久下去的,妳身子不養好怎麼能一直陪著我?」帝林探她額溫,似乎轉為低燒。 紫箏回身抱著帝林,「你這個綁架犯。」 「妳都說是綁架了,那我去找條繩子拴在身邊好了。」 「?」 好不容易退燒,許久沒下床紫箏覺得渾身骨頭不對勁,僵硬僵硬的。帝林的焦慮又發作,想盡辦法把紫箏包成團子,她可是裏三件外大衣熱到快懷疑人生。 終於能踏出房門,沒有四季的仙宮也給她穿成深冬雪季,等帝林拉開門時她還在抱怨,「我真的沒有很冷…!」 「不行,要是又著涼怎麼辦?」帝林比她更堅持,「妳看看前幾日燒得都在說夢話了…」兩人站住,台階下也站著兩人,是不知道等待多久的兄弟倆。 紫箏覺得莫名其妙,「你們怎麼在這罰站?」雖然今日處罰就結束,怎麼大清早就出現了? 帝淵不安絞著袖子,「咱們來給娘賠罪的…」 「…?」紫箏更滿臉疑惑,她望向帝林推了推他的手,「…怎麼一回事?」 「孩兒不肖,讓娘受苦了。」帝昊咚地跪下,雙膝砸在磚上聲音響亮,連帝淵也跟著做。 「!?」紫箏比兩人更慌張,她放開帝林的手跑下台階想把兩人拉起來,「你們做甚?!起來!」 「是我的錯,」帝淵紋風不動,「是我看到貔貅才跟韓儀起鬨要去玩的,我真的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紫箏拖不動兩人,氣急敗壞地轉頭衝著也沒動的帝林發火,「叫他們起來!我生兩個兒子不是生來跪我的!!」 「都起來說話。」這時帝林才發話,他下樓攬住紫箏的肩膀對兩人說,「反省過了沒?」 兩人頭低低的,「…是。」 被三個人高馬大的人圍著,氣呼呼的紫箏扠腰指著他們,「人沒事就好了,搞這齣是什麼意思?嫌我命太長特意跪我折壽?」 「不是啦!娘!哥這幾天真的很沮喪…您就讓他跪一下…」 帝林捏捏紫箏的肩膀暗示她別開口,「知道我為什麼不親自罰你們?」 「…」兩人都不敢開口。 「平日太寵著你們,事情輕重都不知道要分!」帝林沉著聲,「我罰過多少次也沒見你們玩心收斂,讓天帝當著眾仙面前罰你們才知恥!再有下回,我就收了你們的靈力通通給我下凡去體驗人間疾苦!」 「下次不敢了…」 紫箏不停使眼色讓兩兄弟趕緊走,自己則轉身抱著帝林臂膀軟聲,「好了好了…我肚子餓了,先去用膳!」 飯桌上氣氛也是非常安靜,吃得紫箏都快消化不良,「咱們明天就回家了,你們如果還有要打招呼的人還是想去的地方就趁今天去走動走動。」 「好。」帝淵點頭,「爹娘今日也要出門嗎?」 「我跟你爹去賞花。」他們之前說好要去看玄娩天女留下的嘉蘭花,一直拖著沒去,想趁最後一天去瞧瞧。 「咱們在外面用完膳再回來,」帝昊接著說,「不用留咱們的飯。」 「人如花容,果真是燦爛的火焰。」紫箏讚嘆不已。 他們賞過這麼多的花海,雖然美色各有千秋,卻比不上此景震撼人心。火焰般的花朵盛放爬滿山丘,放眼所見如燦爛的火炎焚燒山巒重重疊加直至天際般。 「如她初誕時那般。」帝林微笑著說,「嘉蘭花一直是鳳凰族的族花,象徵他們女神帶來的和平希望。」 「所以?現在的鳳凰族都是天女的後代嗎?」紫箏好奇。 「?是也不是,」帝林回:「其實鳳凰族的出現追溯至上古?比玄玄誕生還來得更早,四聖獸的起源已經不可考究?也有一說隨天地初生時便存在。」 「哎?那你呢?!」紫箏卻更疑惑了。 帝林好笑地捏捏她的臉?他真的非常喜歡紫箏滑嫩如蒸蛋的臉頰rou,「妳夫君我乃無我仙境第一個誕生的神明?但在仙境裡塑造rou身花了五千年。」 「為什麼?!」 帝林表情呆滯了一下,難得的有些臉紅,「因為?」 紫箏一直抬頭在等他的答案,皺眉,「你害羞什麼?」 原因好難說出口,實在太羞恥了?! 「因為?因為我想塑造完美無缺的rou身?又沒有可以參考的?所以就當了一陣子元神?」 「?哈?!」 這可是沒有人知道的秘密,他原本打算一輩子爛在肚子裡的?「然後在人間遊蕩時發現比起神獸?人族的特徵更符合我的審美?」 紫箏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帝林,後者心虛的眼神飄移不敢直視,乾咳一聲把手攏進袖子裡,「反正就是這樣。」 這人有病吧?紫箏發現對自己的丈夫一無所知,她伸直手用力拉帝林的臉皮。 「做什麼!」帝林沒好氣握住她的手。 「?真皮。」紫箏又將手背貼在他額頭上,「沒燒呀?」 「?妳把妳夫君當什麼了?」 紫箏突然大笑不已,笑得猖狂眼淚奔放、笑得摀著肚子喊唉唷。帝林頭一次像隻煮熟的鴨子臉紅,他從羞恥變成生氣,用力彈紫箏的額頭,「笑得太誇張了!要不是有我,咱們孩子能長得如此天人之姿嗎!」 「好、好?都是你的?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你的功勞?」紫箏笑得連話都說不完,熱得滿頭大汗。 「還笑!」帝林把紫箏用抱柱子的方式把人抱離地面,他委屈不已,「我可是把最羞恥的事情都告訴妳了?妳給我這個反應?太讓人傷心了!」 「好啦好啦?」紫箏抱著他脖子咯咯笑,差點不能喘氣,「多虧神君的追求完美?小、小女子三生有幸能與神君、君結為連、連理?」 「所以、你、?那裡?」塑造rou身花了如此之久,表示從裡到外都計較了個遍?那、那話兒不也是? 雖然嫁作人婦許久還是對這種話題太害羞,紫箏邊笑邊跟著紅了臉,很用力拍了帝林肩膀一記,「神君心細如髮?連功能都一併追求完美了呢?」 什麼意思?帝林一瞬間當機,看著紫箏羞臊的樣子跟吃吃笑聲,自己也抱著紫箏忍不住大笑,「妳這滿肚子壞水的小妮子?想到哪兒去了!」 突然一陣徐徐涼風吹過他們,帶起滿天火紅的花瓣與花海搖曳,紫箏回頭看著這片美麗風景,陽光灑落在她酡紅美麗的臉蛋,晴朗的陽光照射在灰髮上閃耀無比,「我真的很幸福,謝謝你。」 「玄玄,神明有情並非是詛咒。」帝林朝她瀟灑溫暖的笑,緩緩對著花海說道,「一切總有希望,總能等到緣分來臨。」 正因為有情他才能如此幸福,也正因為有情才能讓彼此相遇成為唯一。 他們倆相視一笑遙望天際,彷彿能看見天女的微笑依稀存在。